有些官员为何热衷上马有轨电车项目？

陈良飞

“盲目举债上马有轨电车项目”再次出现在落马官员通报之中。

海西州纪委监委通报，德令哈市原市长李春生在任期间政绩观错位，盲目举债，实施德令哈市新能源有轨电车项目，搞劳民伤财的“形象工程”。

根据此前公开信息，这一项目总投资近10亿元，而德令哈的常住人口目前只有8.8万人左右。

这一通报也揭开了德令哈市上马新能源有轨电车项目的真实面纱。事实上，近年来，“盲目举债上马有轨电车项目”已经出现在了全国各地多名落马官员的通报之中。

“有轨电车”这一公共交通类型本身是解决市民出行的有效方式之一，但是对城市总人口、人口密度、市民出行实际需求都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定，一旦盲目上马，带来的就是财政上持续的巨大压力。

这些浅显的道理落马官员在位时不懂吗？那也太小瞧了他们。为什么明知上马有轨电车有风险还执意要上？我试着回答这个问题。

德令哈市新能源现代有轨电车 资料图

第一，有轨电车是看得见、摸得着的“政绩”、“形象工程”。

在上述李春生的通报之中，德令哈市新能源有轨电车项目已经被定性为“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”，属于典型的政绩观错位。

中央纪委国家监委6月10日刊文称，政绩观跑偏了，就容易急功近利、投机取巧，作决策、抓发展、促改革就会违反群众意愿和客观规律，导致干出一些表面有成效、实则贻害深远的事来。

文章称，在近年来查处的一些案例中，有的领导干部大搞劳民伤财的“政绩工程”、“形象工程”，有的盲目扩张铺摊子、大肆举债上项目，有的弄虚作假、搞政绩注水，看似干得轰轰烈烈、“大有作为”，实际效果却与党的要求、群众期待相差甚远，既浪费宝贵资源，又贻误发展时机，还严重损害群众利益、影响党和政府形象，这些现象需要高度警惕。

以此对照李春生的“决策”，可谓一语中的。

第二，投资巨大的有轨电车项目是部分贪腐官员眼馋的“肥肉”。

包括有轨电车在内的城市轨道交通项目因投资巨大，往往会成为部分贪腐官员眼中可以上下渔利的“肥肉”。

广西某市轻轨项目是典型的“未批先建式”政绩工程。其于2016年开工，但并未拿到“准生证”，是在时任市委书记、市长等主政领导的强推下“硬上马”的。后来二人均被查，纪检监察部门通报其大搞劳民伤财的“政绩工程”，且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工程项目承揽方面谋利，非法收受巨额财物。

很多项目刚刚建成甚至尚未建成之时，就是有些官员落马之日。个中缘由，其来有自。

第三，有轨电车项目太方便有些官员“讲故事”了。

一个项目即使投资巨大、寻租空间大，但是如果被视为“落伍”、“很快就会被淘汰”，有些官员想硬推也困难。

有轨电车项目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，它太适合有些官员“讲故事”了。

德令哈有轨电车项目全称“德令哈市新能源现代有轨电车示范线工程项目”，名称里就包含了“新能源”、“现代”等时令词汇，代表的是一种“先进”、“发展”的理念。

除了现代化叙事，还有文旅叙事可以讲。项目文宣称，这一项目将成为城市的流动观景平台，由德令哈火车站出发，经长江路、柴达木路、滨河西路、都兰路至新区，串联民族文化活动中心、海子纪念馆、活动中心、巴音河景区、游客服务中心和海西州行政新区等优势景观资源，线路总长度约14.8公里，对提升德令哈市旅游产业发展具有重大促进作用。

在上马时的官方文宣中，这一项目还被赋予了太多的“标签”：我国西部地区第一条现代有轨电车路线、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有轨电车路线……

有如此之多的“标签”，这个项目自然成了某些官员眼中的“香饽饽”了。

但是有轨电车项目有一个“致命伤”：如果说建设初期的一次性巨额投资咬咬牙尚可以承受的话，建成之后持续的高额运营投入才是地方财政的难以承受之重。所以，在主导项目的官员离任后不久甚至尚未离任之时，有轨电车项目就有“爆雷”的风险。

事实上，德令哈有轨电车项目自建成后就没有正式投入运营过，现在当地政府考虑的已经是“项目处置”的问题了。

有轨电车项目轻易上马不得。

（作者陈良飞系澎湃新闻政治新闻部总监、港澳台新闻部总监，高级记者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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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编辑 邢潭